秋天的雨绸缪许久,终于还是来了。远处的穿岩像一面梳妆台镜子,在秋雨的渲染下,显得明净、空灵而又澹远。
我们专程来南圩看天坑。天坑就在穿岩的山底下。
洞口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走来,河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这些经历了千年万年风雨、水流和沙石冲刷洗礼的鹅卵石,变得圆润光洁,色彩斑斓。河床延伸到穿岩山麓,便与那条贴着山根流过来的四源河粘在了一起。四源河的流水拐到一面绝壁下,无路可逃之际,倏然遁入一个险绝的地下暗河岩洞,激流搏击岩石,訇然震响,隐隐拖到山的深处。暗河岩洞仿佛地球的一只眼睛,窥视着地下无尽的黑暗。与暗河岩洞遥相呼应的是头顶的穿岩,穿岩更像是天空之眼,仰视苍穹,俯瞰着大地。
我们涉水过河,踩着一条陡峭的碎石小路上山。到达了一面峭壁巉崖,巉崖下部竟然隐藏着另外一个巨大的穿山岩洞。下一个坡坎,便可一眼望穿这个岩洞,岩洞的正中部砌了一堵厚厚的防御墙,估计是附近的村民在战乱时期避难的建筑物。防御墙的墙体坍塌了一大部分,右边角借着岩壁留出一个紧仄的门洞。跨着石阶,穿过门洞,晃眼之间,像打开了一个月光宝盒,豁然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
穿岩在数亿年以前,南圩曾是一片汪洋大海,海底有大量含有石灰质的沉积物,慢慢形成了厚度达3000多米的岩溶地貌。经过漫长的演变过程,陵谷沧桑,南圩青山深处竟造化生成了穿岩天坑的绝景奇观。站在天坑底部,抬头仰视,坑口如同一面打开了的天窗,天光倾泻而下,强劲而有力量。逆光下的几棵大野芋,成为天坑最别致的装饰。心形的叶片,脉络清楚,翠碧剔透,泛着梦幻般的光彩。天坑下面全是堆叠错落的巨大石头,石头上爬满枝叶蓊茸的藤蔓,在油油的光影里,显得青翠欲滴,绿意盎然。
因为是下雨天的缘故,四周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迷雾,飘渺虚无,若隐若现,给天坑增添了无限的神秘感。天坑的底部踞坐着一块奇特的石头,有两人多高,身上长满了青苔、虎耳草、铁线蕨,像极了一头慈眉善目又不失威武的狮子。它坐在那里,藏身在悬崖之,头顶着水滴形状的天坑口,也许一亿年前,也许几千万年前,它由一滴滴水珠不停地滴落形成,也许它还在不停地长大长高。它是南圩天坑的唯一的守护神,忠肝义胆,一诺千金,默默守护了南圩天坑千万年。它坐在那里,不怒而威,默默地淡看着天坑里岩石沦陷,磐石险峻,倾崎崕隤,还有一孔天外的风云变幻世事沧桑。它脚下还蹲着一只直起身子的“松鼠”,这是一块从山上或者崖壁上滚落下来的巨石,它神态安然,抬头与石狮在交谈着什么。这画面让清冷的天坑顿时充满温情。
石狮底部的另一角居然还隐藏着另外一个长约两百米的洞穴。洞口狭小,矮身下去,里面高耸旷阔,别有洞天。黑暗中,偶有水珠滴下,滑在脸上;又碰在地面的石上,如扣琴铿然,掷地有声。仔细聆听,像是一首有节奏有规律的曲儿,又像是大山那充满生命律动的心跳。打开手机屏幕,微光照在旁边的石乳、石笋、石柱、石幔上,鳞光闪闪,通透神奇。它们的色彩多为土黄色,间或夹杂紫红,层层叠叠的造型,如蛋糕宝塔;排排纵向流动的幔石,似妙曼舞女的裙袂;还有绽开的鳞槽,若光彩夺目的龙鳞。有诗云:涌云巧作莲幢仰,滴乳翻成石笋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钻过岩洞,便到穿岩山外的背面一侧。背面看穿岩,穿岩犹如远古的猛犸象,它的鼻子微微隆起,架在一个小小的山头之上,有若隐若现的小路,竖直地通向穿岩。登临穿岩,好似登上了一扇巨大的天门,瞻瞰之间,天地辽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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