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断成都府……”这是四川省眉山市彭山区江口镇流行数百年的一支歌谣，说的正是300多年前，明末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江口沉银”一事。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3月20日在四川省政府新闻办举行的新闻通气会上宣布，今年1月开始的彭山江口沉银水下考古在两个多月后取得重大进展：出水文物超过1万件，实证确认了“张献忠江口沉银”传说。
北京大学教授李伯谦等30多位考古学家现场考察后认为，这是中国传说中的、记载的几处皇家藏宝中唯一被找到的，且是由考古机构科学发掘出的批量宝藏；出水文物数量之多、等级之高、种类之丰富，具有极高的科学、历史、艺术价值；对研究明代的政治史、经济史、军事史和生活史等具有重要意义，可谓展开了一幅中国明朝晚期社会历史画卷。据了解，下一步，当地将在沉银遗址附近高标准、高起点规划建设博物馆。
考古发现
出水宝藏或仅是冰山一角
记者20日在现场看到，文物考古单位在岷江河道内围堰抽水，将发掘环境从水下变成了陆地。考古人员从“陆地”向下发掘约5米，露出了长达数百米的坚硬河床。起伏的褐红色河床状似静止的“怒涛”，文物就散布在“波涛”凹槽中的沙石之间。文物堆积层约有2米厚。
据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高大伦介绍，出水文物包括明王朝分封藩王及张献忠分封嫔妃的金册、银册，以及西王赏功金币、银币、大顺通宝铜币、银锭，戒指、耳环、发簪等各类金银首饰和铁刀、铁剑、铁矛、铁箭镞等兵器。据介绍，仅带铭文银锭上的地名，就涉及明代的20余府、州、县。
据了解，距离今年发掘工作结束还有约一个月。尽管出水文物数量巨大，但专家认为，目前的发现可能仅为“江口沉银”的冰山一角。
完整木鞘沉银印证史料记载
在“张献忠沉银”的传说中，有说法称其用了掏空的树干藏银，但一直没有获得确凿的实物印证。16日下午，考古队终于在发掘区域的最北端发现一块相对完整的木鞘。
水下考古队领队刘志岩表示，清代文献有这样一种记载：当时张献忠在转运财富时，银子都是装在这种木鞘里。之所以用木鞘，是因为运输方便，两个人一抬就走。此外，木鞘上有一个简单的榫铆结构，放两个铁片，加工起来很迅速。
20日，记者现场目击了一段装有数枚银锭的木鞘出水，不少元宝状银锭仍旧反射出贵金属的光芒。
金银册折射张献忠败走往事
18日，考古队向记者展示了一批从未公布过的金银器物。
在考古队首次公布的一批金银器物中，最引人注目的是4块金银册。在只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的金银册上，满是刻印的文字。这些册子记录了明朝藩王册封的荣宠，也折射出张献忠败走四川的旧事。
刘志岩表示，如果是册封儿孙嫔妃，藩王用的就是金册；如果册封郡王，藩王用的是银册。这说明明王朝有一整套分封体系。
文献记载，张献忠一直在长江流域转战，他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只有通过沿途劫掠富豪，才能维持军队物资的运转。从目前发现的文物来看，这种情况很可能是真实的。
发掘幕后
“江口沉银地”传说与认定
“江口沉银”遗址距离成都市约50公里，位于岷江主河道和流经成都市区的府河交汇处。据一些地方县志记载，1646年，明朝末年著名农民起义首领张献忠顺岷江南下转移财物，在此遭明朝残将杨展伏击，战败船沉。当地几百年来传说不断，称有整整1000船金银财宝沉于江底。然而由于并无正史记录，对于“江口沉银”是否存在、具体地点在哪儿，史学界长期存在争议。
近年来，在岷江彭山江口段河道施工过程中陆续发现了一些与张献忠有关的文物，为破解历史之谜提供了线索。2005年，江口古镇在修建城市供水工程时在岷江河道挖出7枚银锭，经鉴定为明代银锭，属国家珍贵文物。2010年，这里被确立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江口沉银遗址”。
滩涂考古新技术开创先河
本次考古发掘项目于2017年1月5日启动，截至3月15日已发掘面积1万余平方米。这不仅是四川首次开展的水下考古发掘项目，也是中国考古界首次在内水区域开展围堰考古，运用了大量新技术和最新科技手段。此外，还面向全国公开招募了志愿者，为公众参与考古提供了平台。
沉银遗址水下考古河段水流湍急，河底淤积着泥沙和大量石块，水下能见度几乎为零。为了将水下不可控的环境转变成可控的稳定发掘区，考古队先锁定区域，再在周边建起一个围堰，把里面的水排干。这种方法被称作滩涂考古，它开创了我国内陆河流考古的先河。
刘志岩说，考古队在工地设立了一个筛选区，每天，分拣员都要从几十吨沙石中筛选文物。
■新闻延伸
沉银水下遗址曾遭大肆盗掘
“张献忠沉银”水下考古缘起于当地一些不法分子的盗挖。眉山市公安局彭山区分局副局长刘良贵说，2013年下半年，巡查人员发现个别区域有盗挖迹象。2014年初，警方获取线索，有人用专业潜水设备夜间潜入遗址区域，盗挖文物高价倒卖。此案被公安部确立为督办案件。
2015年4月25日，由眉山市212名民警组成的抓捕行动队，分成8个组，在云南、四川等多地对6个盗掘团伙骨干展开同步抓捕。此次行动12小时内到案31人，扣押“西王赏功”钱币27个、银锭39个、各类钱币逾千枚、其余金银杂件逾百个，还扣押大量涉案汽车、潜水服、氧气瓶、金属探测仪等。
这些夜里出没于江水盗掘文物的犯罪嫌疑人，完全没有寻宝盗墓电影主角那般博学多才和身手不凡，许多都是岷江沿岸普通村民。
一开始，盗掘者只是使用铁锹、锄头等农具，在岷江河滩上掏挖、捡拾些小铜钱、小银饼等。之后，他们的装备逐渐升级，并从各种渠道学习水下考古知识，购买潜水服、金属探测仪等专业水下考古工具。个别盗挖团伙还拉拢了曾从事潜水职业的人员一起参与盗挖。
收网后，民警辗转10多个省区市，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将千余件涉案文物全部追回，其中国家珍贵文物100件，涉案文物交易金额3亿余元。其中最为引人关注的是国宝级文物“虎钮永昌大元帅金印”，这枚国家一级文物，曾以800万元卖出。
综合新华社、央视、《华西都市报》、《法制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