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秦裔工
阳朔的山川秀美风光迷人,自古以来举世闻名。
我是那年作为知识青年来到这“山水甲天下“的广阔天地里插队落户的, 好多人羡慕噢,讲逮到了,这里是风水宝地的人间仙境。
我十七岁刚过不久就去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老村。还好,离葡萄公社街上的圩场里把路。五天一圩可以到街上看看摩肩擦踵的人流放松心情,时常可闻到农伯农嫂们辛劳后残留在身上的汗酸味和火烟味;和散落在四周村寨的同学见面聊天,诉苦衷谈板路;偷偷的追踪寻觅着心慕女同学的身影,隔着人群闪动的头影远距离地捕捉到后看上一眼,哪怕是瞬间就能心满意足。在那么艰难的生活环境下,这就是一个少年最美好的追求和享受。
这天,我和同队的黄同学花了一天的工钱坐班车结伴来到22公里外的县城看闹热,这是“春耕春插”劳累后的放松歇息。
阳朔县城内锣鼓震天红旗飘荡,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碧莲峰下的漓江边,漫步放眼实践着“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风光甲桂林”这举世名句的后半句。
碧莲峰下临江风景道边的石壁上,刻了好多古人作诗后的笔迹刻痕。那时还差半年18岁的我由于小时临习过字帖,对这些石刻好奇,不时留步仔细流览心追手摹,但大都不懂写的什么东西。半山岩壁上的“带”字看得出刻得很深,令我吃力地仰着头看了许久。当时只是觉得这些字肯定写得好,不然哪会刻在这里留存于世。窃想,以后我把字写好了也能刻在石头上就好了。此时,没曾想到眼前的书法石刻在以后的日子里把我“带”入书法行列,成了我以写字为业一生的图腾。
一位过路的带着眼镜看起来有点文化的长者在一旁驻足,看着我们指划良久却讲不出所以。对我们说,后生崽,高头那个“带”字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我摇摇头。我看你们看得这么认真,我来教你们嘛,那是“一带江山,少年努力”八个字的笔意。我不理解,长者继续讲就是那个“带”字里头包含了这八个字的意思。边讲边比划着告诉我们如何辨认。 临别道谢,老者一句话:“年轻人发狠点!一带江山,少年努力”。
言不多、意无穷,却暗暗地激励着我。
十二年后我应阳朔文化部门的邀请,写下了“清涟”二字被刻石嵌在风景道的亭子内面临漓江的上方,远见山近瞰河,清风吹过,漓水涟涟。那时我刚过而立之年。离那“带”字不远,空间距离50-60米。
当天凭黑时分, 我们砍路8里地,到了遇龙河边的阳朔良种场,在本生产队一个在此工作的人屋里搭铺,经聊天才晓得大榕树就在对河。那是我们在上小学时曾经看过多次的电影 ,“刘三姐”和“阿牛哥”抛绣球定终身的拍摄地。次日来到大榕树下,好奇地向在树下放牛的老人打听抛绣球的地点。万没想到33年后在这里留下了我的笔迹,在一尊石头上刻下 “大榕树” 三个字。
也没想到40年前,《刘三姐》剧组在这里拍摄电影,其中做外景舞美设计的就是我的岳丈大人。
2009年2月为纪念知青插队40周年, 在当年的葡萄公社院内举行了石刻揭碑仪式。一尊巨大的石头平面上刻下“广阔天地大有可为”,落款“老村客裔工书”,那是我的笔迹。还有我选用自己刻的三方印章“自有云霄万里高”“往事越千年”“路漫漫其修远兮”放大刻于左右点缀。
人生崎岖的道路上好多事就这么巧合,一件件不经意的小事串起来竟可成章,构成余味无穷的记忆和绚丽多彩的图景。
1964年十三岁刚考入桂林一中。学校组织我们到榕湖杉湖清淤挑塘泥。17岁下乡当农民,13岁的豆子鬼来挑塘泥,造孽啊。比比现在的同龄少年看看,哪个爷娘老子不心痛。
当年我好卖力,不怕邋遢不怕累一抖子的劲,是因为刚入学的一班之长。
2001年,两江四湖改造的指挥长看中了我的勤奋谦和,说留下那块最大的石料要我写《阳塘记》。十分荣幸,在市中心风景名胜处留下墨迹刻石,永存世间。
我在桂林城里的漓江东岸河边长大,从小就学着挽起水桶的棕绳到河里挑水回来吃用。清澈见底的漓江水清悠悠无忧无虑地流淌,伴随我度过年少并不轻狂的时代。
大约十多年前的一天,友人来访嘱写三个字“象鼻山”,我应答下来写过几遍,选中其一落名交差没细问后事。
如今的象鼻山是桂林城美好的象征,名扬天下。
又过了两年,路过滨北路突然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刻“象鼻山”三个大字,红彤彤的油漆涂过相当醒目,字迹眼熟,近看居然下面还落有我的名字。
訾洲,热天最为闹热。柚子林一大片树上巴了好多“司飞伢”(学名,蝉),咿咿呀呀的好闹热。放了暑假住在街上的豆子鬼,穿着就是一条短裤,光溜溜的三三两两扛着长杆竿,杆头用无数张蜘蛛网自己动手搅和成的一个小坨坨,那胶着极粘,轻轻碰到蝉翼,十有八九跑不脱。到訾洲里的柚子林走一转回来,那颈脖上挂着的锁口布袋里的一大捧“司飞伢”,拿回去用灶堂里剩余的火屎烤出来,拿到街头和小伙伴们分吃,好不欢喜嬉笑眉开。
訾洲的另一边 河滩上,男男女女也是脱得光溜溜的,那半边河里一大片,像下汤圆一样,有浮有沉。
半个世纪后的訾洲,改建成了公园蛮漂亮,又增建了书法碑刻、雕塑,有了文化气息。
巫山脚村在桃花江鲁家村南侧,这里是我爷爷的爷爷出生地。
七十多年前在这里发生过一段史事,这就是“新安旅行团-新安学校”的故事。
近些年新闻报刊,文史杂志登载此类消息已有大致相同的多个版本,但关键的一个问题,桂林周边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村庄,为什么偏偏又是安排在西郊的巫山脚村?这里风景如画还是山水秀丽?是,也不是!
这办学读书受教育的事和时任桂林市府教育科科长的、巫山脚秦氏后人秦昌岐“以公济私”有关,他不仅劝说批示 “德智中学”选址建校于此附近,又引荐“新安旅行团-新安学校”暂辟战乱,为抗日战争、为家乡父老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
秦昌岐是我的祖父。
2010年2月桂林市政协三届五次会议文化组的小组发言中,我建议政府有关部门在桂林抗战时期发生过的历史事件中,将有关重大的事件、人物史料在发生地立碑刻石。
于当年8月劝导巫山脚村的干部,在村口桥头山脚刻上“巫山脚”三个大字,上款为“抗战时期新安学校旧址”下款为“裔工书 二零壹零年九月三日”。落款为“裔工书”,因为我是巫山脚籍人,虽在此无田无地无房屋,但也曾于 1973年-1975年转点落户于此继续三年知识青年。
中共桂林市委刊物《今日桂林》2015年10月刊文。
这块17年前写的桃花江诗碑是放在鲁家村临桃花江边上的村边的。鲁家村改造后统一归放在碑林园内。2017年清明节前我专程去补拍了此照。我的头部后的山就是巫山脚村的后山。
鲁家村搞了一个碑林。又增刻了我的一个“寿”字。
后面的建筑就是鲁家村,好气派。
恭城县平安乡黄岭村,是“中国沼气第一村”。那年我被邀请到黄岭实地考察,当地村长陪同。当我用笔记下要写的“王岭”二字时,村长赶紧纠正:“秦老师,错了错了,没系这个wang(王),系这个wang(黄)啵”。我讲,还不是一样。(恭城人“王”“黄”不分,读音都是wang。)
大多刻石师傅文化不高,更不指望他们懂书法理解笔意。所以凡是有我的作品刻字上石我都会亲临指导。远到阳朔的大榕树、兴安的兴怡山庄。
特别记忆深刻的是大榕树,完工时刻我亲自上油漆,还没等到最后落款名字上完,就有游客迫不及待的要来石边合影。排着队一拨又一拨。
阳刻的石刻作品自古以来稀有,是不便进行拓片的缘故?
这是桂林房地产先驱公司“彰泰”在机场路的集琦天桥南侧立的。我提议阳刻以区别于一般,黄老总采纳意见刻下“石敢当”,立石后又加写再刻“泰山”,摆放一侧完美存世。
三十三年前交往过的书友已经记忆不深了。好像是苏北一个县工厂的职工,名字“君煜”。